“26号的全民公投的结果目前已经出炉，《智械法案第三修正案》以百分之九十的支持率获得通过。在公投获得通过后，该修正案将于今年9月1日正式实行，这标志着我国智械人权事业又一里程碑式的进步，同时也为其他国家在智械人权方面提供了帮助和借鉴，体现了我国作为大国的担当。而在修正案中新加入的也是最受关注的第23条规定了在认定智械与其制造者、编程者、预设者、初拥有者的关系时，应该将其定为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此关系适用于人类道德法律。即智械与上述关系者的结合可认定为**（父爱如山的意思，好像是违禁词所以屏蔽掉了），但与上述关系者其他子女的结合不受约束……”
“恭喜了，法案通过了呢。”林柏年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向李观海祝贺道。
李观海对于法案的通过并不惊讶。“公投之前有过民意调查，我对于通过并不吃惊。倒是你还有心思来我家里吃饭，你公司上下现在恐怕恨死作为法案提议委员长的我了吧？ ”
“怎么可能，我家的公司虽然是世界上最大的智械制造公司，但是做的都是正经的生意。”林柏年对此并不在意。
“是么？那第23条呢？”
回想了一下刚才电视新闻里介绍的法案第23条，林柏年脸色有些变了。
“你还真是鲁莽啊，这样的规定现在就敢放到法案里。”他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道。
“果然是坑到你了吧，真让人心情愉快。”
林柏年听得出来他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不禁语气变得严肃了些。
“我的公司做的是正经生意，不会受到影响。只是你算算，这次公投有多少人投了反对票？”
“算那有什么意思？都是些想用智械来满足自己的淫欲的渣子。”
“不，我猜其中会有很多的智械也投了反对。”林柏年道。
李观海一时愣住了。
“智械？为什么？这条可以保护他们不被初拥有者视为发泄欲望的对象。她们没有理由反对的。”
“能起到多大作用还未可知，不管怎样都是有人渣存在的，哪怕是在人类社会里不也有对自己女儿下手的人么。”
“这可不算是说辞。”
林柏年沉思了一下，解释道。
“你知道么，我们国家现在一年新增智械大概250万，但其中属于非预设的智械只有10万不到。这个比例远低于国际平均值。”
“非预设？”
这是一个李观海没有没有接触过的专业词汇。
“就是不预设任何条件，这类智械会如同人类一样从外界获得知识，就好像人一样的成长。林零就是一个非预设智械，她甚至从小到大都配有适合年龄的身体以保证她能更贴近人类的成长方式。”
李观海愣了愣。
“那这么说的话，，，我也就是一个预设的智械了？毕竟我先前是，，，人类的。然后那些现在的我的记忆，都是被植入的。”
“是的，那些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就是你的预设条件。”
但和自己想要知道的看起来没有关系，于是李观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但是这跟法案的反对者有什么关系？”
林柏年对于李观海的问题有些不满，他语气不快。
“有什么关系？你没有理解预设是意味这什么么？给你预设了李观海的记忆，你就是李观海了。那给你其他人的呢？或者给你一只狗的？那么你会是什么样？而这些都不是你来决定的，是你的预设者。”
“也就是说，所有的预设条件都取决于预设者自己的决定？预设者对于智械有绝对的控制。”
这让李观海皱起了眉头。
“是的，但是不包括林氏制造的智械，而且还有一点，你说过有很多想用智械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的人。但是你知道有多少么？”
李观海依然皱着眉头。
“应该会很多，毕竟，，，很多女性智械在智械初期就是被当做性玩具娃娃的替代品。”
“是，很多。在财力之类的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们会为自己准备一个，，，性玩具一样的智械。林氏垄断了世界近四成的智械制造，但是仍然还有六成是属于其他公司的。为什么他们宁愿选择其他公司也不愿意选择拥有世界上最安全的核心模块的性价比最高的林氏呢？要知道入侵智械的安全程序让其杀死拥有者并非没有。”
“不知道。”李观海对于智械制造并不是十分了解，他老实的回答。
“因为只要是林氏直属的公司，所有的智械都是非预设的。”
李观海沉默了一会。
“可这和……”
林柏年打断了他。
“既然有人想要的是**娃娃，那他自然会选择一些可以预设的公司，来制造一个对自己无限爱恋的智械。而预设这种东西就如同人类的洗脑，智械本身根本不会对预设的条件有任何怀疑，她们会对自己于初拥有者的爱恋不抱任何怀疑。”
“所以智械会听从自己那个所谓主人的话来投反对票？”
“不，根本不需要被人要求。那些智械被预设后，心里最在意的就是和她们主人的结合，但是这法案拒绝了她们所谓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们绝不会希望法案通过。”
“所以她们会是这法案的反对者，哪怕这理由在其他人来说是荒诞的，是预设出来的，是根本不存在的所谓的爱。”
“是的，如同深陷传销而不自知的人，或者那些希特勒的少年近卫兵。”
李观海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会说我鲁莽，因为这根本不是现在应该提出来的。因为其实目前人们依然在用高于智械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太多人对智械的自主性做出了干预。”
“他们自认为是智械的创造者，是智械的神明。但他们都是废物，真正的神明是我们。也只有我们。”
林柏年语气充满了嘲讽，但李观海无法对此表示什么不满。林氏三代，都是智械时代的开拓者和领导者，是他们把人类带入了这个可以创造智慧而自封为神的时代。
“那在你看来，这类法案应该什么时候提出来？”
“最起码应该在禁止预设和人为干预了之后。”
但这让李观海皱起了眉头。
“智械相对与人类的优势就是他们的学习能力，但如果放弃预设和人为干预之后，智械又有什么意义？”
“但这样会对他们产生很大影响，而且也会有违所谓智械人权的精神。从一开始，用人类的规则在要求智械就是极为荒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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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默了一阵后。
“终究是两个完全不同种族，能够和平相处就很不错了。剩下的慢慢来吧 ”
李观海这样叹息道。
他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正用嘲讽眼神看着自己的林柏年。
“话说，你的事情怎么解决了？你明明已经死了的。”
“死的那个不是我。”
“可警方用DNA确认了的。”
“这些事情，之后再和你解释。现在的我，在身份上还是我自己，这你不用担心。”
林柏年笑了笑。但李观海很清楚的看来，那笑容是假的。
于是他试探的问道。
“果然，林零那件事情跟你有关系吧。”
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但林柏年仍然回答了。
“我说过了，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和你还有之前在我死讯传出去后来找你的那些人联系，我会跟你们来解释这一切。”
这其实根本不算是回答。
“那你现在要走了么？”
“是，我要先去一趟伦敦，确认一些事情。今年过来就是来祝贺你的。继续努力吧。”
“嗯。虽然实际上是来骂了我一顿。”
林柏年起身准备离开，李观海也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林柏年回头叮嘱道。
“虽然有些东西已经扭曲，但这不代表我们要放弃那些。公正不能给予他们帮助，但是却能帮助这个世界的将来少一些如他们一样的人，或者智械。”
李观海被他说的一愣，不禁笑了。
“行了，这种说教的事情真的不适合你。”
林柏年也跟着笑了。
“那我借用一句吧，唯有生长美好才能泯灭罪恶。”
“林零的话么？她有时候比我们看的都远。”
“是啊，那么再见了。”
“恩，再见了。哦对了，前几天有一个叫和泉里奈的小姑娘来我这里问过你的情况……”
李观海闭上了嘴，他注意到林柏年的神色了。笑容依旧却变得僵硬，眼神里有不可言明的东西，但转眼即逝。
林柏年想了想，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如果她再来找你，告诉她我会去跟她联系，帮她解决她想要解决的东西，给她想要的。如果这次我能把事情彻底解决的话。还有，告诉所有那些来找过你询问我情况的人，去一个没有智械没有现代机械的地方度假吧，就说是我说的，他们和你肯定交换了联系的方式。你也是，去西伯利亚放松下吧。”
林柏年垂下头不再和李观海对视，而后推门而去。李观海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发呆。
度假？放松？西伯利亚可是现在智械最少的地方了。
这些话的意思其实是在说，所有的智械和机械在林柏
年把某些事情解决之前都不安全么？
你就这么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从那年的意外直到现在。
公正给予人间，可那些已经扭曲的东西有怎么办呢，有人为他们可惜么？如果一切圆满，你又该怎么办呢，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归宿么？我亲爱的挚友，可怜的疯子，孤独的伶者。
李观海隐隐清楚林柏年到底要去做什么要去面对什么，也明白那些东西确实是太过沉重，以至于林柏年从来不敢向自己和其他人诉说，或者寻求帮助。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但李观海明白，黑夜依然笼罩大地，直至有人撕裂天空。
可那人会回来么？
他要去直面神的怒火了啊。为了我们这些废物一样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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